失物招领处的谈话
我在北上途中遗失了几位女神,
在西行途中遗失了一些男神。
有几颗星已永远失去了光芒,无影无踪。
有一两座岛屿被我丢失在海上。
我甚至不确知我把爪子遗落在何处,
谁披了我的毛皮四处走动,谁住进了我的壳里。
当我爬上陆地时,我的兄弟姐妹都死了,
只有我体内的一根小骨头陪我欢度纪念日。
我已跳出我的皮,挥霍我的脊椎和腿,
一次又一次地告别我的感官。
我的第三只眼早已看不见这一切,
我耸动肩上的分枝,我的鳍抽身而退。
遗失了,不见了,散落到四面八方。
我对自己颇感诧异,身上的东西所剩无几:
一个暂且归属人类的独立个体,
昨天遗忘在市区电车上的不过是一把雨伞。
一粒沙看世界
我们把它称作一粒沙,
但是它并不自称为颗粒或沙子,
它没有名字,依然完好如初,
无论是一般的或别致的、
永恒的或短暂的、
不恰当的或贴切的名字。
我的一瞥、触摸,于它没有任何意义。
它并不能感觉到自己被看见,被触摸。
它坠落于窗台,
这是我们的经验,却不是它的。
为此,这与坠落在其他事物上并无差别,
也无从确定,它已坠落,
或者,还在坠落。
对于湖泊,窗子可以看到美妙的景色,
但是,景色并不会观看自己。
它存在于这个世界,
无色,无形,
无声,无臭,无痛。
湖底并没有底部,
湖边也没有堤岸。
湖水感觉不到自己的湿润或干涩。
对自己而言,波涛,无所谓单数或复数。
波涛将寂静泼溅于自己的喧嚣之上,
在无所谓大或小的卵石上。
这一切都在天空之下,其实不曾有天空,
太阳落下,其实一点也没有下沉,
藏于心不在焉的云层,其实也并未藏匿。
风吹皱云层,唯一的理由是,
它在吹。
一秒钟逝去,
第二秒依然是一秒钟,
第三秒。
唯有对我们而言,这才是三秒钟。
时光飞逝,如一名携带紧急讯息的邮差。
但那只不过是我们的比喻。
人物是杜撰的,其匆忙也是假装的,
传递的也不是人的讯息。
敬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