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才枝是我的蓝田老乡,曾同属一个生产大队,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蓝田水库建设,他们的角落作为水库移民移居县城蓝跃街,今清溪大桥桥头建有蓝田馆。
才枝于我不熟。
但小时候,约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上小学时,在蓝田圩日市集时,见过拿箩筐卖笔的当地人,买过笔。卖笔的人可能就是张才枝,那么很早,我们就见过面了。
才枝制笔于今不下五十年,有做一事终一生之谓,推其祖上,更是制笔世家,远溯明嘉靖年间,制笔时间很长。
才枝制作的胎毛笔,曾相传于圈子里,身边的朋友,有人就找他制作过,县城就他一家制作毛笔,文益笔庄在书法圈里,时有耳闻,他制作的小楷笔,一笔可写一百五十个小字,字细如发,可写罗盘上的小字,可见他的制笔之精。
才枝我认识他时,他已有白发,白乌相间,清瘦的脸上,没有更多的言语,这是近些年的事,每每年底文化下乡,书春联的铺子上,他濡笔铺纸,忙前忙后,穿行于人群之中,只知其人其名,是同乡,没有更多交集,他是安溪的制笔者,仅剩一家,为安溪的书画圈所熟知,他是蓝田毛笔制作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
张才枝忙于制笔,无暇顾及他人,也不擅于宣传,知道他的人并不是很多。我来到他的文益笔庄,他的儿子接待我们,泡茶之余聊起制笔之事,他儿子说道他们制笔之久,长年伏案之劳,他说看我母亲,背都驼了,我心生一酸,岁月的苦楚,没有让制笔之人大富大贵。才枝来了,制笔之久,坚持不易,从何说起。
下礤的田九礤的竹。下礤的田多,下礤角落就是才技的故乡,田多人少,生产之余,家家户户做毛笔,曾经是他们的辉煌。当年,泉州某皮革厂收到几领黄鼠毛皮,知道蓝田有人制毛笔,给村里写信,让他们去泉州领毛皮,信寄到村里,大家忙于生产,也无人关心一封信的事,信被搁在村里两年,后来听泉州同行说起,才知道有这个事。
九礤的竹多,蓝田的另一个村子,在朝天山下。蓝田盛产竹子,听说进德村就是从箭竹的名字雅化而来的,进德盛产箭竹,坚硬直挺。才枝为制作毛笔,上朝天山砍竹子,作笔杆,而在烟煤电气不普及的年代,别着番薯干上山打柴砍竹子,在我们听起来像神话一样。朝天有一地名叫火烧山,听一老农讲过,古时朝天山有天宁岩,住僧生火做饭点火之用的火信子绑在一老狗的尾巴上,让它到村里点火,有一次风过大,不小心点燃山火,后来过火处那片山林就叫火烧山,以示铭记。朝天山还有一处地名叫苦竹坑,据说出产蓝田最苦的竹子。总之,才枝为寻找笔杆,在朝天山进进出出,背着竹子,这是他成为笔匠的初年,也是他人生记忆的开始,那个年代的开始。
才枝因为蓝田水库建设来到县城,初来乍到,他到安溪原商业宾馆的旧汽车站摆摊卖笔,一大上午卖不到两根笔,在生活困顿下,同为移民的村里人纷纷转行,而才枝坚持了下来。他也尝试去收头发,赚点生活费,曾有一次到外地,可能他收购稍为高价,触及当地人利益,遭受一掌掴,他愤而之下,始心如一制笔,制笔的乐趣,在于与一些较有趣的灵魂在一起,他开始与书画文艺圈结缘。
与文艺圈结缘的才枝,稍有顿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而这些年的坚持,也让他在圈子里稍有所知,蓝田的书法家张东辉、徐东树自然是他的朋友,也帮他们制过笔。交往的书画家中,如吴乃光为他题写笔庄名,百岁老人陈祥耀喆盦,泉州书家周焜民等也为笔庄留下墨宝。安溪排演高甲戏《延安颂》专门找他订制大笔。而才枝的孩子,也子承父业,在制作过程中,也在网上售笔,并欢迎到笔庄制笔体验。
笔匠张才枝的文益笔庄将风生水起,坐在桌案上的才枝拧亮小台灯,取出一大一小的两支笔,拿起刻刀,片刻工夫,一刻“福建省非物质文化遗产,行云流水,文益辛丑年夏制”,一刻“某某先生恵存,张才枝制,辛丑夏”,笔力精到传神,刀法娴熟,操千管而工,制无数笔而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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