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次买菜,或是路过街角,只要看见有卖栗子的摊位,总会驻足,不由得摸一摸,闻一闻,捏一捏,最后询价买上一点。
我对栗子的喜爱由来已久,这种喜爱是有沉淀,有感情的。
初识栗子是通过一道菜,栗子烧鸡。那时我还小,90年代中页,苏北农村,条件艰苦,一年吃不了几次鸡,除非是三节,或是家里来客来亲戚时会有口福享受到。
记得是那年中秋,父亲做的这道栗子烧鸡,我被惊艳了,因为固有印象中鸡的做法是干烧,辣炒,或是搭配辅料粉皮,冬瓜,土豆之类,第一次听说这个新奇的搭配。
栗子去毛皮,黄黄胖胖,与鸡同烧,饱吸肉香,加之自身的甜糯,两者相融,食之流连忘返,让人不禁拍案称道。
这是我第一次认识栗子,第一次知道栗子的味道。但多年后我才知道,这种栗子是大板栗,口味偏淡,肉脆不起沙,适合烧菜。
农村嫁娶,讲究枣生桂子,其中子就是栗子。女方嫁人出门,会放风干的栗子在箱子里,名谓压箱底。男方迎娶,会在新被子的四角,新家具里填满枣生桂子,前一天会让童男滚床,讨吉利生男孩。我滚过床,滚完就会顺手掏空被子四角的干果。我也闹过新房,新娘一来,小孩们一窝蜂挤到房间,然后就是翻箱倒柜扯被角。
再大一些,知道了村西头有一大片栗子林,是本地土栗子,产量不高,个头不大,但是口感好,生吃水分足,鲜甜,煮熟粉糯起沙,甘甜如饴。
对于这片栗子林,各个角落都有我的足记。栗子成熟时,午间逃课趁看林人休息偷过栗子,满地都是,红的闪油光,个头大而饱满,我欣喜若狂,贪婪的捡拾着,塞了满满两校服裤兜。又在旁边找了一个方便面袋子,又装了一袋子,才恋恋不舍的离开;我也曾摸黑猫进林子里偷过,天黑没法捡拾,只能折枝头整个带刺的栗子球,一次成功偷了几个,一次被现场抓个正着,被踢了两脚,都是乡里乡亲的,主要是我这样折树枝,太伤栗子树了;后来也团伙偷过,那是真是年少无知,栗子还没完全成熟,栗子树刚刚咧开嘴,栗子刚显红癍,我们这群小屁孩就爬到树上,整枝整枝的折,用蛇皮口袋装,然后被看林人骑自行车死命追,那次看林人真是急了,我们四散而逃,最后被追上的,都被扇了巴掌,而且都不清。
偷终究是不对的,我们也堂堂正正进过栗子林。这就是扫林,栗子收完,我们碰运气去捡没有被看林人捡拾发现的,遗留的栗子。我们拿好布袋,扛着用铅条弯勾绑上的竹干,抬头望着每一棵栗子树,寻找被遗忘的栗子球,找完了树上,然后就翻草层,翻地瓜秧,一步步搜寻。现在看来,这其实是个体力活,但那是却是乐此不疲。每年扫林,都能弄个两三斤鲜栗子,其中会有很多个头大,鲜红饱满,油光满面的大栗子。
这些收货,最直接的做法就是水煮,柴火大锅,加水烧开,闷煮十分钟,用舀子捞出来,过凉水,然后就可以食用了。煮的好的栗子,去壳时能把里面的毛皮一同去下,也会有那个去不下的,这时需要用嘴一点点啃掉,水煮的栗子香甜可口,一口一个,满嘴回甜,特有的栗子香让你久久不能平复。
等大一些,我到外地上学,慢慢也就离开了这片土地,前几年农村也在建设,栗子林被铲平了,树被伐完了,如今站在河堤上向西望去,再也看不见那面藏满回忆的栗子林了。
到城市后,见到了糖炒栗子,很多都是品牌,价格很高,偶尔也会买一些吃,说实话口味确实比以前吃的栗子有味,但是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那天,给女儿买了一小包糖炒栗子,我剥开一颗塞到她嘴里,我说甜吗?她说甜。那一刻,看着身边的女儿,又看看手里的栗子,一种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风吹过,我揉了揉眼睛,女儿说爸爸你哭了,我笑着说,爸爸再给你剥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