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读字“衣”与“裘”
女娲伏羲是人是神?
今天,看了篇题为《说解汉字的原则》的小文,被文中李守奎教授、王永昌博士对甲骨文“衣”和“裘”的解读惊着了。说实在的,如此可笑幼稚的“解读”居然出自文字专业的教授、博士之口,实在让人唏嘘。
专家不能胡说,更不能胡扯!稍有点古文字知识的都知道:甲骨文“衣”和“裘”,是与“衣服”没有一丁点关系的!
说“衣”
对于“衣”的了解,最早是源于《汉字字源》。是不是李守奎教授、王永昌博士两位,现在也还停留在这一阶段?要知道,《汉字字源》的许多说辞,完全就是胡编乱造。
文中李守奎教授、王永昌博士以甲骨文“衣”说论,那我也从甲骨文“衣”说起吧。
甲骨文多“衣”,但都和李守奎教授、王永昌博士说的“衣服”的“衣”无关。在有“衣”的甲骨文字释读中,都将这个“衣”释读为“卒”(事实上,在甲骨文中,“卒”和“衣”虽然在字形上有区别,但其造字原理是一样的,其实就是一个字)。如甲“……上甲卒至于多……”,甲“……卒亡……”,甲“……其卒……”等等,可知,甲骨文中“衣”是与“衣服”的“衣”毫无关系的。
在青铜器文字中,对于“衣”的解读通常有两种:一种是仍释读为“卒”,如“……公祀卒事……”,“……卒祀……”。
另一种释读为“衣服”的“衣”。如“……赐玄衣……”,“……冂衣……”,“……玄衣黹屯……”。
同时,在青铜器文字中出现了我们现在所认识的“卒”。
由此可以确定,这时候青铜器文字中的“卒”,一部分依旧保留了其本来的含义“卒”;一部分被借用作“衣服”之“衣”。而古人为了区分这两者之间的区别,于是后来就有了“多一小撇”的“卒”。
从以上这些现象来看,可以这样理解:我们现在所认识的“衣”,是借自“卒”。但久借不还,于是古人又造了个“卒”。依此,可以肯定李守奎教授、王永昌博士两位所论甲骨文“衣”就是“衣服”之“衣”,就是胡扯!
那么,“衣”究竟源自何方?又表示什么意思呢?我们不妨从《说文解字》的零星释读中寻找一些线索和答案。
先说“卒”。
《说文解字·卒》:隶人给事者为卒。卒,衣有题识者。
《说文解字·段注》:楚东海之闲亭父谓之亭公。卒谓之弩父。或谓之褚。注曰。卒者、主担幔弩导幨。
《尔雅·释诂》:尽也。
《疏》:终尽也。
《尔雅·释言》:巳也。
《礼·曲礼》:大夫死曰卒。
从以上这些零散的资料中,我们可以看出:“卒”与“某种特定的人”或“特定人的死”有关。
再说“衣”。
《说文解字·衣》:依也。上曰衣,下曰裳。象覆二人之形。
此条释读中,可以肯定“上曰衣,下曰裳。”是与“衣”的本义无关的。要知道,“衣分上下”是很晚很晚的事情了。
《说文解字·锴注》:人所依也。
《说文解字·段注》:依者,倚也。衣者,人所倚以蔽体者也。
从《锴注》、《段注》的释读来看,对于《说文解字·衣》“依”的解读是十分牵强的。而与“象覆二人之形”更是毫无关系。通常看法,能“覆二人”的,我们现在一般称“毯子”或“被子”。
那么,如何正确理解这个“依”呢?在《说文解字·衣·段注》中有一段十分有趣的话:
孙氏星衍曰:当作二??。??,古文肱也。玉裁谓。自《人部》至《此部》及下文《老部》《尸部》字皆从人。衣篆非从人。则无由次此。故楚金疑义篇作亦(亠从,亦的异体字)。云《说文》字体与小篆有异。今人小篆作衣。乃是变体求工耳。下文表袭袤裔四古文皆从亦(亠从,亦的异体字)。则知古文从二人也。今人作卒字亦从二人。何以云覆二人也。云覆二人则贵贱皆覆。上下有服而覆同也。
在这段释读中,“从二人”的说法是非常有见解的,也是符合“依”的含义的。但同时我们还须注意:在甲骨文中的“卒”不是普通的“二人”,他们还有一个特点,就是“都没有足”。那么符合这一特点的“二人”是谁呢?伏羲、女娲!无他!
“衣”除了“二人”,上面还有一个部件,这应该就是《说文解字·衣》“象覆二人之形”的来由了。但这个部件绝不是“覆”之义。具体含义,以后会说。
从以上资料来看,“卒”与古代神话“伏羲女娲”有着密切的联系。那又怎么和“衣”联系上的呢?
从上面青铜器文字中我们知道有“玄衣”、“冂衣”,《诗·周额》有“丝衣其紑”。丝衣,祭服也。从这些“衣”的名称来看,应视作是一种“特殊之人在特定场合从事特定仪式时所穿的特定衣服”。后来才泛指“衣服”之“衣”。
说“裘”
李守奎教授、王永昌博士两位文字专家所说的甲骨文“裘”,虽然收入在某些专业文字字典中,但这个字是不是“裘”还有待于进一步考证。即便这个字就是“裘”,也肯定与“毛皮衣服”无关。从甲骨文字内容“往裘”来看,这个甲骨文“裘”更有可能是指“特定的人物”或“特定的事件”。
青铜器文字中,收录了两种不同的“裘”:一是从“衣又”,一是从“衣求”。从时间顺序来看,从“衣又”的“裘”明显早于从“衣求”的“裘”。因此可以肯定,表示“毛皮衣服”的“裘”与甲骨文“裘”即便存在某些联系,但绝不是同一个字。
《说文》以“求”为“裘”之古文。如果李守奎教授、王永昌博士两位文字专家非要找“毛皮衣服”的话,倒不如从“求”入手,或许会有所发现。
李守奎教授、王永昌博士两位文字专家强调:
阐释汉字坚持原则之一:严把学术关。我们可以普及学术,但不能背离学术,也不能没有学术。有学理、有依据是我们的底线。
我十分想知道:李守奎教授、王永昌博士两位文字专家是如何“严把学术关”的?从两位文字专家就甲骨文“衣”和“裘”的解读来看,对于这个“严把学术关”的论述,更像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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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瓶犹过岗斋